编者按:昆明底蕴幽邃,随着时代的洗礼,曾经商贾往来的老街区并没有褪去昔日的光辉,反而以年轻态的形式焕发着光彩。如今的昆明老街区上,古宅大院里正在上演新故事,古树砖墙下聚集了新风尚。即日起,掌上春城将推出“老街新说”系列报道,对话街区里的老住户新游客,在追寻历史文化脉络同时,尝试厘清老街区因地制宜、审时度势发展的新路子。
掌上春城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化。作为昆明老城古老绵延的街道,钱王街承载了这座城市的古文化记忆。可旧日的荣耀铸就,不能只徒留了苍白热闹。我们希望目睹在经历了自我的格式化之后,这一条细长的石板路能在时移势易的洗濯中发展出新的面貌。
宅院里的雷雨
在马家大院,有这样一种约定俗成的风景线。寒风四起,人们拿着票根落座院内露天椅子之前,会先套上事先放置于座椅上方的雨衣,把它裹得紧紧。其一是抵御露天庭院四处灌注的寒风,其二是等待演出的压轴好戏——一场4吨的人工降“雨”。导演杨耀红在终曲谢幕时对观众们坦言:“有些年轻人特地来淋‘雨’,建议我们雨量不够,还得再加点。”随即,现场笑声潋滟。
人们当然不单纯为了亲身体验这场“雷雨”。
在这所昆明市区现存保护最为完整的白族民居建筑里,“四合五天井”的砖木建筑,恰到好处地滋养了87年前曹禺先生笔下那个故事——一个具备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阶级家庭,一场周鲁两家三代人轮回脆弱的恩怨情仇。矛盾在雷雨夜一触即发,观众们置身于周朴园家中庭院,于雨水倾注和雷鸣声环绕下,深切地怅惘衰草枯杨的在场和沉浸感。
杨晓红说:“这出戏剧的诞生基于建筑结构。我们希望可以重塑马家大院,让更多的年轻观众了解这里。”而落幕之前的降雨,也是剧组舞台设计师结合院落特点别出心裁为其量身定制的高潮戏码。
马家大院属于云南省文化保护单位,始建于1923年。宅院约1143平方米,是昆明近代民居檐下花枋、滴珠板的集大成之作。其首层格子门木雕以大量传统题材和吉祥寓意图案作装饰并贴金箔,原是第一任昆明市长马轸的家院。马轸是洱源人,亦是白族,参加过昆明辛亥“重九起义”与护国战争,后又任云南省宪兵司令等职。“将建筑历史与剧目相结合,也是文物保护复兴的重要一步。”马家大院的管理人员说。剧目重复上演的如今,在寒雨交加的时日依然座无虚席,不免也体现了剧院文化的一种可行性。
在钱王街,凝集了一批历史悠久的庭院。与之相比,银桂巷8号的福春恒商号旧址则更专注于商业化。
目前,这里是复合酒店。庭院内的大面白墙正对厅房,其最大特征是保留了中西合璧的特色,室内采用了大量法式花砖和压花玻璃。“在整个云南,这样的法式花砖只有两处使用,我们是其中之一。这里的前身为光绪二年清藤越总兵蒋宗汉创建的上号。主营为丝绸、珠宝、药材和各类土特产品,也作钱庄经营汇兑业务。”银柜负责人郭豪对记者介绍。他解释,饮茶室使用的八字形总门轻推无法推动,因其材质厚实,旧时用于金库存贮,优先考虑安全性。
“酒店的经营业务受疫情影响,我们从文化方面进行拓展,尝试做一些庭院剧目,比如《蔡锷与小凤仙》;同时在保留基础上改良了正厅的空间用作餐饮服务。”商业是古宅建筑维护再造必不可少的一步。当然,因保留大量古建筑文化,酒店也成为外籍游客认知昆明历史的一道窗口。采访当日,凑巧有两位德国游客居住在此,他们得知这里会提供文物介绍向导服务才预订了房间。郭豪说:“讲解服务是想借此推出昆明本土的文化。”
饮茶之道
孟艳华往实木茶板上画有花木图样的茶杯中倒入热茶。从冲洗茶杯,煮水,放茶,再到泡制,倾倒,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由高至低透露着游刃有余。清澈绿然的茶传来沁鼻的香气,与其身处的诺大庭院交相辉映。这里是茶文化博物馆。
“我们这里虽说是博物馆,但也以民营做成商业性质,不过初衷还在,就是在历史悠久的街道里,以文化为出发做茶文化推广。”孟艳华来到这里数年,一直在做茶文化的讲学、交流和实践。
“但弊端是我们这儿位置偏僻”,这位于街道尽头,门口是石雕铸成的墙壁与小坛喷泉。“如果不是特地进来游览,大部分人可能走到中间差不多就回头了。”茶艺也是小众文化,虽说饮茶在国内具备一定国民性,但专程到这古色古香中坐饮闲茶,与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总有些违背。“所以我们也对外接待一些商务、洽谈的顾客。而且这两年疫情影响,很多对外的交流活动也都取消了。”
“我们下了功夫宣传,然后是博物馆的独特性占优势。街道本身确实能引流,但这针对外地顾客。本地大多是回头客或偶然路过的,其实更多依靠的还是产品本身。不然这边做茶艺的店太多,独一无二并不容易。”
傅氏宅院是其中之一。“在昆明近代的民居当中,傅氏宅院是比较独特的一座” ,谭华说。他是宅院目前的经营管理人员,这里经易手后目前做饮茶和进口酒品生意。居任巷10号院,建于1931年,原房主系经营火腿生意的傅泰之,这里是他家旧日的宅邸。整个院落有375平方米,坐北朝南,风格为“三间四耳倒八尺”——所谓由正房、厢房、倒座组成的四合院,又名一颗印,也是昆明民间流行的一种住宅建筑风格。共有正房三间、耳房四间、倒座深有八尺,左右各有两间耳房,前面临街一面是倒座(注:四合院跟正房相对的房屋, 坐南朝北,通常用于客房),中间为住宅大门。
说起庭院承载的吸引力,谭华也提到宅院的旅游效能,“街道的声名并不是绝对因素,我们租用古宅做生意,古宅的影响力只占很小一部分,但确实有。很多外地的游客在旅游景点推荐上看到就会过来拍照,看到我们可以喝茶也会尝一尝。反倒是本地人来得少,古宅看一遍可能就过了,它不会常看常新。”
转角亦有另一家教授茶道的研习院,同样有内庭敞开置座为客人提供品茶。前去采访时对方茶艺师说管理人员近日都到外地参加茶文化交流活动,店内顾客寥寥,大多是专程来饮茶的人。细看下来,其实几家的区分并不十分显著。
求变之道
空间再利用是老街“文化复兴”首当其冲的复兴方式。2021年年末,老街文化馆举办了一场主题为红色文化的展览。这是一个二层的空置空间,通往二层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古建筑独有的咯吱轻响。五华区委组织部一名不愿具名的负责人员说:“我们想利用这块闲置的区域来营造街道氛围,建设老街精品街区,展现文化特色。这里地理位置较好,后来我们统计参观人数约1600人。”
钱王街文化旅游公共服务中心副主任者伟还提出了几个新思路——每周在牌坊与服务中心形成的漏角天井处都会上演滇剧和花灯的惠民免费演出,营造“文化、快乐和情怀”是者伟的构想。除了对钱王街的历史熟稔在心,他们试图参考国内博物馆的文创品牌,推出了大理、昆明本土的特色设计文创产品。二者的共性皆为创造专属于老街的文化品牌。
“非朝夕之间”,他认为不论是对本地居民还是外来游客,老街文化的开拓之路都是漫漫长路。“这源于历史文化的受众局限性。”者伟认为放眼国内一线、二三线城市,城市历史文化对于青年群体相对晦涩,因为他们缺乏渠道和主动自发性去了解,城市居民大多少有对城市文化的深度探索欲望。这些是历史文化落地新世纪在所难免的困境。五华区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说:“老街应该保留传统,以品质、活力及生命力在文化层面进行扩充,形成街道独有的文化特色体系。”如者伟所想,还是应该更多的激发街区文化的内生动力和活力。
剧场、院落文化、茶艺在商业主体上扮演引流的角色,“但不能仅仅是暂时的网红的,还需持久的再生反哺。”者伟说,“游客可以通过平台了解钱王街,消费和带动新的客流,然而主要依靠的仍然是本地居民。用什么来吸引他们挖掘街道的文化和历史,带动街区经济——都是需要不断反思的。”
在街道入口有一家经营超过10年的手作皮革制品店,店员说:“我们做口碑和手工工艺。因为开店时间久形成稳定顾客群,所以钱王街和我们之间的功能是互补的。”手作或许是匠心的一种,在整条钱王街,手工熏香、茶艺和手制服装——比如舞蹈艺术家杨丽萍的品牌商店,或许都能成为街区新生文化的一部分,在商业之外寻求文化的再生。
回到福春恒商号旧址,有一块黑底的石碑镌刻此地的历史典故,一位来自广西的游客正合影留念。问及缘何来此,对方说:“是检索昆明的历史古迹时看到,个人很喜欢这种包含城市底蕴的地方。”她旁边有两位本地人,他们正热烈讨论着福春恒商号的故事。
掌上春城记者:浦潇
责编:苏昊
编审:吴晨萍
终审:钱红兵